现代人太匆忙,高效率,高速度,一切都快得令人窒息。朋友间的情谊似乎也随着远走他乡而渐渐淡忘。一直期许那种高山流水的知音知己,然而斯人何幸,斯人何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既是一种缘分,哪怕是在这种令人极为不安的网络上的虚拟世界。虚拟的世界里,你我之间心的距离,是否会因此而缩小呢?
2009年4月22日星期三
坦荡面对阴险(二)
—— “四·二五”和平上访十周年记 |
文/陆振岩 【明慧网二零零九年四月二十二日】(接前文) 风云突变 山雨欲来 一 九九六年,中宣部副部长徐光春召集十个中央大报总编开会,要《光明日报》刊登诋毁法轮功的文章,并要其它各大报转载。随后,中宣部管辖的新闻出版署向全国 各省市新闻出版局下发内部文件,以“宣扬迷信”为由,禁止出版发行当时名列北京十大畅销书的《转法轮》、《中国法轮功》等法轮功书籍。徐光春这么做实际上 违反了中共自己的“三不”(对气功和特异功能“不干涉、不宣传、不打棍子”)政策,想通过打击法轮功捞取政治资本,当时就想给法轮功扣一个“初级简陋邪教 ”的帽子。 但是各大报都有许多人修炼法轮功,真正执行镇压的国家机器――公安部中炼功的人就更多。前面说的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感谢信中还专 门提到为当时的公安部长王芳治病,效果非常好。因而当时公安部里了解法轮功的人相当多,很多人本来就是气功爱好者。一些司长、局长、处长一级官员,还有很 多外地公安局或公安厅的厅局长就是法轮功学员。原法轮大法研究会成员叶浩和李昌原来都是公安部的副局长、处长。 一九九六年的镇压根本没来得及开始,就收到了几十万封群众来信,澄清法轮功的真相,后来不了了之。 一 九九七年初,罗干指示公安部在全国进行调查,网罗罪证欲定法轮功为“邪教”。全国各地公安局经充份调查后均上报反映“尚未发现问题”,调查不了了之。一九 九八年七月公安部一局发出公政[1998]第555号《关于对法轮功开展调查的通知》。《通知》中先把法轮功定罪为“邪教”,紧接着又提出:要掌握活动内 幕情况,发现其违法犯罪的证据,各地公安政保部门要深入开展调查。 罗干当时发的文件明显带有构陷的性质,先是声称法轮功是“邪教”,然后让 各地公安去搜集证据,等于“先定罪,后调查”。当时陆续有公安、统战部和特工到法轮功的炼功点上学功,并和学员一起学习《转法轮》,其实都是去卧底。但是 法轮功无底可卧,因为法轮功学员的一切活动都是公开的,而且来去自由,谁愿意来炼都行,不愿意了就走,既没有人员登记,也没有会费。很多卧底人员倒因此机 缘而对法轮功有了深刻了解,反而成为坚定的学员。令罗干吃惊的是,在全国各地,一条法轮功的罪证都没有搜集到。 但罗干的两次“调查”还是在一些地区造成了严重后果。 如: 辽宁省朝阳市公安局,向所属公安部门发出了朝公发(1998)37号《关于禁止法轮功非法活动的通知》,有的辅导员被数次罚款,累计金额达四千多元。有的 不给收据单,有的只给白条。由此引起四十余人到公安部上访;一千余人联名投诉朝阳公安局侵害公民合法权益的违法行为。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一日,公安部一局又向全国公安部门发出《通知》,再度引发新疆、黑龙江、河北、福建等地基层公安部门强行驱散炼功群众,非法抄家,私闯民宅,没收属于个人的私有财产等违法乱纪问题。 罗 干在一九九七、一九九八年两次想把法轮功定为“邪教”进行镇压。这倒不是因为法轮功做错了什么,而是罗干那时当了中央政法委书记,官儿坐到头了,要想继续 往上升,就必须做出大动作来。这个和军人不到战争时期很难立大功晋升将军一样。罗干也想把水搅浑,这样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才能成为政治焦点。 罗干搜集不到资料也很着急。他发现公安部这些负责气功的人都很懂气功,很多人自己也练气功。罗干在一九九六年开始为此特意改组公安部,不但把编制改了,原来管气功和懂气功的人一律调走,为下一步打压法轮功铺路。 一九九八年下半年,以乔石为首的部份全国人大离退休老干部,根据大量群众来信反映公安非法对待法轮功炼功群众的问题,对法轮功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详细调查、研究,得出“法轮功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结论,并于年底向江泽民为首的政治局提交了调查报告。 科痞开道 颠倒是非 因为罗干等执意想通过打压法轮功来搅浑水,围绕法轮功的政治空气也越来越敏感。在这期间,既有敢讲真话、正面支持法轮功的媒体记者、政府官员,也有见风使舵、乘机大捞政治资本的小人利用各种机会诽谤、诬蔑法轮功,为日后的全面迫害制造事端。 一 九九八年五月,罗干的连襟何祚庥挑起了北京电视台事件。事情的起因是何祚庥对北京电视台《北京特快》节目的一个记者造谣,说中科院一个孙姓的研究生,因练 法轮功导致精神病。实际上孙当时表现的不正常状态和法轮功毫无关系。孙的室友和孙的同学都多次以详细具体事实向何讲清了。可何祚庥在十分清楚事实的情况 下,在电台竟仍用同一假证栽赃法轮功,纯属故意。许多从法轮功中受益的人自发去北京电视台澄清事实真相。北京电视台的一个副台长看到法轮功学员的祥和,在 了解真相后决定制作关于法轮功学员户外炼功的新闻以挽回错误宣传的影响(但是没有公开道歉)。事情得以初步解决。 何祚庥号称是“两栖院士 ”,实为政治投机分子。他善于在科学家面前冒充哲学家,在政治家面前冒充科学家,尤其善于从意识形态领域批判真正的科学。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中共中央宣传 部理论处副处长于光远来到清华大学,找青年学生召开了理论学习座谈会。何柞庥在会上提出探讨与众不同的问题:“自然科学有没有阶级性?”何祚庥因此而被于 光远看中,五一年毕业时,何被分配到中共中央宣传部,在于手下工作。从此,何开始在科技界到处挥舞大棒。 比如说,一九五二年五月二十一日, 何祚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苏联科学界批判量子力学中的唯心主义观点》,提倡把当时国内政治斗争中对所谓唯心主义的批判应用到物理学。一九五五年, 围绕北京市古建筑的拆留问题,正当以毛泽东为首的“主拆派”和以著名建筑学家、清华大学教梁思成为首的“主留派”之间的争论不休时,当时在中宣部的何祚庥 抓住机遇,在《学习》上率先抛出一篇批判文章,《论梁思成对建筑问题的若干错误见解》,攻击梁思成的建筑风格是“中国人的脑袋,外国人的身子”,是“阶级 调和的变种”,“梁思成的建筑理论是直接违反总路线的错误理论”。于是,梁思成被迫做检讨,一场大拆大毁北京古建筑的狂潮同时掀起,从而根本改变了北京城 的面貌,也改变了何自己的政治命运。据一九九八年《人民日报》一篇题为“‘两栖学者’─何祚庥”的报道,何迄今为止仍然对这段经历津津乐道,认为使他“逐 渐领会到什么是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此外何祚庥还抡起意识形态的棍子批判过摩尔根的遗传学说、用马列主义批判盖尔曼获得诺贝尔奖的“ 夸克模型”,一直到晚年转而批判气功,声称是“伪科学”。 因为何祚庥打击科学、维护中共意识形态有功,《红旗》杂志力荐他当了中科院的院 士。何则继续利用他的院士头衔拍中共、特别是最高领导人的马屁。二零零一年,江泽民的“三个代表”宣传正火,何祚庥在中科院的一次量子力学研讨会上发言说 “量子力学的发展规律符合江泽民的‘三个代表’的理论”,当即有几位正直的学者拂袖而去;何同时不知耻地将其“理论”整理成“论文”发表(何祚庥二零零 一,“量子力学的建立与科技创新的评价体系”,《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二零零一年一期)。 因为罗干想借打法轮功向江泽民邀功请赏,罗的连襟何祚庥也就一次次不遗余力地披着科学的外衣诋毁法轮功。但何祚庥的名声实在太差,北京市的一位副市长亲自指示,今后北京市的媒体不得刊登何祚庥的欺骗言论,对气功仍旧执行中央“三不”的政策。 (待续) |
2009年4月21日星期二
坦荡面对阴险(一)(转贴)
文/陆振岩
【明慧网二零零九年四月二十一日】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五日,上万法轮功学员陆续汇集在北京的国家信访局府右街和西安门大街附近。事件的发生地点紧邻中共政治中心――中南海,所以这个后来被称作“四•二五”的事件,也被称作“中南海事件”。这一事件并被认为是中共迫害法轮功的导火索。
法轮功学员为什么要聚集在中共的政治心脏附近?这是挑战中共吗?“四•二五事件”是促使中共下决心铲除法轮功的根本原因吗?亲爱的读者朋友,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今天,让我们围绕“四•二五”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回顾一下这一事件的历史背景,通过当时的历史记录,以及当事人的亲身经历,拨开迷雾,还原历史真相,并进一步解读这一事件的发生,对于当时和今天的中国社会,又意味着什么?
一九九九年之前政府、媒体对法轮功的正面了解
您能想象,以下的新闻内容出自于上海电视台吗?
“ 今天一大早,上海体育中心人头攒动,本市近万名爱好法轮大法的炼功者会聚一处进行推广表演。法轮大法创始人李洪志师父于一九九二年向社会公开传功讲法,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六年来,功法以炼功时不受场地时间的限制以及无需意念引导等不同于其他气功的全新内容令人耳目一新,独树一帜,到目前为止,包括港、澳、台在内的全国各地都有自发性的群众炼功组织,并传遍欧、美、澳、亚四大洲,全世界约有一亿人在学法轮大法。这是本台记者报道的。”
这是中共开始迫害法轮大法之前,上海电视台一九九八年十二月播出的一段新闻。今天很多人看到这一段新闻节目,会大吃一惊。事实上,直到一九九九年中共开始迫害法轮大法之前,法轮大法不但在中国大陆广受欢迎,中共政府部门、甚至政治局高层也对法轮功早有了正面的了解——尽管这其中有一部份中共官员一直想利用法轮功制造事端,从而为自己捞政治资本。
法轮功是一九九二年向社会公开传出的。一九九二年五月十三日,李洪志先生在长春开办第一期法轮功学习班。随后,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向李洪志先生颁发了气功师证书,一九九三年又向北京的法轮功研究会颁发了“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直属功法登记证”,正式表明法轮功研究会的类别为“学术性团体”,业务范围为“理论研究,普及功法,咨询服务”三大项,活动地域为全中国。李洪志先生在一九九四年底停止在中国大陆办传功学习班,一九九五年七月,停止在海外办传功学习班,并于一九九六年初正式退出了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所以此后被“取缔”的法轮功研究会,早在一九九六年就不存在了。
需要指出的是,这个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是一九八五年底经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批准成立的,并由原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张震寰担任理事长,所以它并非单纯民间学术组织。九十年代开始,该会直接由国务院“人体科学工作小组”管辖(注:“人体科学工作小组”,即所谓“九人小组”,是在一九八九年六十四事件之后,中共杯弓蛇影,为了将气功和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所有组织纳入监督管辖范围而扩充组成的一个九人工作小组。这个小组成员来自国家体委、国家科委、卫生部、安全部、中宣部、财政部、公安部、总政联络部、武警总部等正副部级官员。)小组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监督气功组织里的“政治苗头 ”,从这一点来讲,法轮功有没有所谓“政治企图”,当时的中共是非常清楚的。
一九九三年八月三十一日,公安部所属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致信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对李洪志大师表示感谢,感谢李洪志先生为全国第三届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表彰大会代表免费提供康复治疗。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一日,中国公安部主办的《人民公安报》刊登报导《法轮功为见义勇为先进分子提供康复治疗》,称公安部见义勇为先进分子“经调治后普遍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公安部所属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授予李洪志先生的荣誉证书。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在一九九三年北京东方健康博览会上,李洪志先生获博览会最高奖“边缘科学进步奖”,和大会的“特别金奖”,以及“受欢迎的气功师”称号,在该届博览会上李洪志先生是荣获奖励最多的气功师。
国家体育总局于一九九八年五月对法轮功进行了全面调查了解。九月由医学专家组成的小组为配合此次调查,对广东一万二千五百五十三名法轮功学员进行表格抽样调查,结果表明祛病健身总有效率为百分之九十七点九。十月二十日,国家体总派到长春和哈尔滨的调研组组长发表讲话说:“我们认为法轮功的功法功效都不错,对于社会的稳定,对于精神文明建设,效果是很显著的,这个要充份肯定的。”其间,大连、北京等地对法轮功功效的民间调查也得出了一致的结果。
一九九九年二月,美国一家权威性杂志《US News and World Report》发表文章谈到了法轮功在健身方面的好处:“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说:‘法轮功和其他气功可以使每人每年节省医药费一千元。如果炼功人是一亿,就可以节省一千亿元。朱镕基对此非常高兴。国家可以更好地使用这笔钱。’”
外界认为中共在一九九九年四•二五万人上访之前,并不了解法轮功。这其实是中共为了开脱责任故意造成的一种误解。前述事实清楚表明了中共一直对法轮功有着调查和监控。一九九四年五月十四、十五日,当时由中华见义勇为基金会主办,李洪志先生在北京公安大学礼堂举办两场带功报告会,下面听课的人中就有公安部的高层人士。李洪志先生一九九五年开始在海外传功讲法。李先生在海外的第一次讲法学习班,就是应中国驻法国大使馆邀请,于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三日在使馆文化处举办的,大使馆的人也有不少在下面听。那时候从上到下大家都觉得这功法很好,而且是在海外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大家都很高兴。在江泽民发动政治运动之前,没人觉得不正常。
“四•二五”之前中共高层对法轮功早已知情
中共的高层,包括政治局成员,在一九九九年之前也对法轮功都有了解。
李洪志先生在一九九二年五月开始传法,当时在北京紫竹院有一个相当大的炼功点。紫竹院附近有许多退休中共老干部,有的是部队的退役将军,也有的是国务院或中央机关的退休高干。这些人中有的在中共党内的资历比江泽民、朱镕基、罗干、李岚清等人老得多,有的人甚至是参加过长征的。中共十五大的这些常委有些是他们过去的下属。
这些退休中共老干部在学炼了法轮功并从中受益之后,自然而然的想到向身居高位的昔日同僚们介绍法轮功。
至少在一九九六年以前,紫竹院就有一位法轮功学员亲自到江泽民的家里教江的夫人王冶坪学法轮功。
李岚清原来在外经贸部当部长,他是另一位法轮功学员的顶头上司,两人原来关系不错。早在一九九五年,这位学员也说起过向老部长李岚清介绍法轮功的事,还给了李岚清一本《转法轮》。
江泽民原来在武汉热工所的上级也炼法轮功,江泽民和武汉热工所的人聚会时,老同事也给他当面介绍过法轮功。江泽民后来说他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五日才第一次听说法轮功,这是公然撒谎。一九九六年,江泽民去视察中央电视台,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桌子上有一本《转法轮》,还对这位工作人员说“《转法轮》,这本书挺不错。”
罗干也是在一九九五年就知道法轮功的,是他原来在机械科学院的老上级和老同事介绍的。
从一九九六年开始,北京修炼法轮功的人数迅速增长,中共各大部委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炼功,甚至有的在任副部长也炼,很多人都看过《转法轮》。因法轮功对人身体和精神道德的改善作用巨大,人传人,速度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到一九九九年,中国大陆学炼法轮功的已达一亿人。
法轮功在祛病健身方面的奇效,在提升社会道德水准的巨大作用,以及在修炼其他方面超越人们常规思维的事实,让许多人改变了固有的观念,甚至跳出原有意识形态的框框重新看待宇宙人生。然而,中共毕竟是一个依靠严厉控制全民意识形态而维持的政党,绝对的唯物主义是中共意识形态的根本;法轮功在中国大陆的迅速传播,也引起了中共的高度警觉,从而被中共视为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可能挑战力量,这为日后的大规模迫害埋下了导火索。
(待续)
发稿:2009年04月21日 更新:2009年04月21日 02:08:32
2009年4月19日星期日
过 年
这几日,脑子里都是小的时候过年的情景,穿新衣、新鞋,扎上红红绿绿的绸子发带,打着灯笼,和小朋友一起出去滑冰,拜年;年前,父亲母亲忙得不亦乐乎,所谓忙年。父亲忙着置办过年全家所需,最重要的当然是祭拜祖宗的供品;母亲也是忙着做馒头(最重要的也是供桌上的馒头)、年糕等等年货,还有为我们姊妹几个做新衣服。一派忙碌景象。
然而当我想起这些的时候,内心并不是愉悦,反而是忧伤里有一些欣慰。我的父母这几年相继过世,我还没有完全能够从这个事实中走出来,因为他们过世时我不在身边,所以总觉得这对我不太真实,总以为他们还在老家的屋里或者园子里忙活着。
父亲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我现在猜想,这可能和他从小无父无母,由曾祖母一手养大。曾祖母可怜他们兄弟俩,所以免不了有些宠惯,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不过父亲并不是无理之人,相反,他非常的注重礼仪,对我们的要求有其严格,可能怕我们像他一样也“无法无天”。父亲十八岁参军后来做医生上大学,再转业到地方医院,直至因讲真话被开除,他的骨子里是山东人的东西,共产党的教育少之又少。山东是孔子的家乡,尽管我的家乡高密,古称夷维,属古代的齐国,可是比较其他的省份来讲,还是保留了老夫子的精神和礼数多些。
我小的时候最愿意回外祖母家了,外祖母,舅父,还有那些乡里乡亲,他们可能都没有上过几年现代的学校,可是说起话来,全是文明的让我这个城里孩子觉得特别无知和无礼。父母老是教我们回外祖母家要有礼貌,不然会被笑话。
再说父亲,受了共产党多年的教育,可是本性不改。我小的时候记得,父亲总是在腊月三十晚上挂上“竹子”。不知道是否是这两个字,只是听父母这样叫。就是族谱。上面列了祖宗的牌位,四周饰有我们高密特有的扑灰年画,我小的时候对那些造型奇特的人物非常的有兴趣。因为他们的脑袋显得相对的有些大,身子胖胖的,脸也是胖胖的,看上去非常的有趣。记得家里的那幅“竹子”,最上面是两位老者,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以上,一男一女,应该是代表祖先的;接下来是列祖列宗的名字;中间是空的格子,留给后面的人;我最感兴趣的是最下边,是一扇大门,大门边上有一个大人,穿着长袍正在作揖,好像是向客人献礼,门外边是两个小孩子,一个正在大胆的用香火点炮仗,另外一个小孩子,两只手捂着耳朵,大概是怕炮仗震着耳朵。
“竹子”的两边是一首传统的对联,上联是:忠厚传家久,下联是:诗书继世长。横批是什么忘了。
这个“竹子”之所以叫“竹子”,大概是因其挂在一幅真的竹帘子的前面,在一进门的厅里,下面是一张桌子,我想应该是传统的八仙桌,可是那时候太穷,就用了家里的唯一的一张桌子。香炉和烛台都是父亲自制的,到也满像那么回事儿。桌子上的供品不用说是母亲做的,但可得父亲摆上去。我小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老跟在父亲身后,看他忙这忙那,可惜因为我是女孩,以后出了门子是人家的人,我是没有资格动那些供品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对这个规矩有些恨恨的。家里唯一的男孩,弟弟反而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兴趣,父亲老早就看出来了,说将来我死了,你们就把我埋在院子里就行了,不然,军将来肯定不会专门回老家给我上坟的。军是弟弟的名字。
我出生的那年是文革开始的时候,全国破四旧、迷信、封建,我记事的时候,还是那个气候。父亲只能在三十晚上挂上竹子,摆上贡品,然后初一一大早摘下来,撤下供品,到初二晚上送年的时候再挂回去,因为民兵随时随地会来搜查。
我最激动的是快十二点的时候,这个时候母亲开始下饺子,父亲和我们几个孩子们到外面去放鞭炮,那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成一片。然后,饺子摆上桌,父亲先在祖宗的牌位前,下跪、磕头,请祖宗回家过年;然后是母亲。父母亲坐到炕上的桌子边上,轮到我们姊妹几个。大姐那个时候迷信于用扑克牌算卦,所以一到快十二点,她就躲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算卦,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算什么,大概是算能不能找到一个称心的男朋友吧。我们几个孩子轮流的跪在供桌前,磕头,给父母拜年,然后父母齐声说,好孩子,上炕吃饺子吧。吃完饺子,分压岁钱,我们也叫磕头钱。通常是两毛或者五毛的崭崭新的票子。后来长到一块、五块直至十块,一直到我临出国,父母仍给我压岁钱,还是十块钱。
吃完年夜饺子,就是挨家挨户的拜年。
我们全家在父亲被开除之后,无奈闯关东,在东北住了二十二年。在东北的时候父亲有一个高密老乡王大爷,可能离父亲的老家很近,因为我是在东北生的,所以对父亲的老家不是非常熟悉,不知道这个王大爷到底是哪个村的。王大爷每年三十晚上都要在我家和父亲通宵的聊天,我记得的内容很少,因为我那个时候疯着出去玩,没有心思在家听他们说话。王大爷讲的一件事情我印象很清楚,这个王大爷,有一次去赶集,大概回家晚了,路过一座坟地的时候,给迷了路,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他说昨天晚上推着车子上坡下坡走了好远的路。结果第二天,家人才发现,他是在坟地里走了一晚上,车子把个坟都快碾平了。后来人们说他是被“附”着了。这个事情让我觉得原来还真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因为那会的宣传这些都是迷信,不存在。
父亲高兴了还会给我们唱戏,或者拉个乐器什么的。母亲也会唱戏,只不过她只会唱高密地方戏“茂腔”,俗称“走棍子戏”,我们姊妹们一致认为这个戏很难听,好像就是一直在直着嗓子喊。父亲会唱京戏,很好听,父亲的“打鱼杀家”很拿手。还会唱很多好听的歌,俄罗斯歌曲,还有一些三、四十年代的的老歌。可惜我那个时候脑子里被“革命京剧样板戏”充斥着,没有学会父亲会唱的歌和戏。
父亲“胆大妄为”,不听号召。但是给了我们很多其他的孩子所没有的教育。母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父亲辛苦了很多年,但是把幼时外祖父母对她的教育,传给了我们。
我小的时候虽然很愿意跟着父母亲回山东外祖母家过年,只不过一件事,我不太高兴,就是过年的时候吃饺子,要分着吃。因为那个时候实在太穷了,外祖母没有那么多细粮,所以饺子是有数的,每个人只能分几个。外祖母年老多病,不能到队里劳动,全靠舅父抚养,生活很艰辛。所以我对那个时候回外祖母家过年唯一的不快乐的记忆就是饺子不能敞开肚皮吃。其余都很有趣。父亲尊重外祖母也是出了格的,大概他自己从小无父无母的缘故吧。有一次父母回老家过年,正赶上邻村唱戏,都是戏迷的父母得到了外祖母的首肯,去看戏。父母难得听一回真正的家乡戏,可能听在兴头上忘了时间,等到记起已经过了应回家的时间,就急忙往家赶。可是回了家,外祖母已然生了气,过时不回家,这还了得。于是老太太大门一闩,任由父母亲在外边叫“娘,开门”,就是不开。可怜已经五十几岁的父母亲,在寒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又赔礼又道歉又请求,才最后给开了门。只此一次,父母亲以后还哪敢太晚回家。所以我们小的时候,要出去同学家玩一会儿,父母说几点回来,那就得几点回来,从不敢在外太晚以至过了点。
搬家回山东老家以后,我已经大了,十几岁了。过年的时候,可以跟着父亲帮他挂竹子。在我自己练了几天书法以后,他觉得很自豪,认为我的水平可以写对联了,就让我写,可是我自己觉得我的水平是在有限,可是父亲就说可以,无奈,我就被“逼上梁山”,硬着头皮写。“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等等。我现在想起来,我是偏得,父亲用这个方式让我继承了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以及中国人的“仁义礼智信”的精神。我有的地方不明白,就问父亲,他就给我详细的解释。
二姐心灵手巧,有一年她自己设计剪刻的“挂贴”,为父亲所称道,所以自那时起,我家都是二姐自己做。挂贴是贴在大门门楣上的一种装饰,贴在横批的下面,五颜六色,迎风招展,平添新年气氛。二姐结婚以后,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所以过年的时候,除了帮助母亲做馒头、扫除之外,就是写对联、刻挂贴。
父亲对我是很欣赏,大家都这么说,只可惜我是女孩子,不然可以光宗耀祖的。我以前一直引以为憾,恨自己没有脱生成男的,可以在弟弟极其不乐意回老家上坟的时候,替他去。好几次,我都跟父亲说,爸,我去吧。父亲回我,胡闹。
父亲对共产党的认识大概是很深刻的,他因为在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中与医院院长意见不一致,就被开除。父亲坚持说真话,不肯顺着潮流说。但终生不悔,宁肯终其一生背井离乡,在东北偏僻的小镇子的街上卖菜籽,也决不低头。我“六四”的时候,因为嗓门大,被叫去领着喊口号,又去北京,所以后来虽然已经毕业了,又在清洗的时候,被从单位招回学校,软禁一个多月写交代材料。但是我的骨子里秉承了父亲的硬,不肯交待不该说的细节,甚至不肯告诉他们是谁让我喊的口号,其实那个人是学生会的,后来已经站回到了中央的一边,我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因为我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他自己要负责的,尽管我鄙视他的行为;但是我作为一个人,决不能做出卖的事。这是我的原则。父亲知道了后,说你和共产党斗,没赢。我想他大概已看透了这个党的邪恶和残忍。
这几年姐姐弟弟被抓,母亲忧急之下过世,我自己归国被抓,护照被拒,如果父亲还活着,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对这场对法轮功的镇压说什么。
父亲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过年的时候也要不失去他作为一个中国人应有的朴素的对祖先的祭奠,不忘祖先留给我们的传统、财富和精神,尽管他自己可能并不认识到这一点,只是作为一个人的本分,不忘祖宗、不忘本。父亲也有爱说大话,脾气大,爱摆架子,等等一般的老百姓都可能有的缺点,可是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能对这个庞大的邪恶的机构说不,在大家都放卫星、说假话的时候,他说真话;在大家都听从召唤,把马恩列斯毛这些邪灵作为神灵供奉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忘了列祖列宗,而且公然地把祖宗的牌位摆在那里,供亲友们敬奉。
我小的时候,甚至有些恨父亲,恨他那个时候不会低低头,不然他的职位可能已经很高,我们也许可以算作“高干子弟”了吧。今天我为自己卑鄙的想法而感到羞辱,更为我玷污了父亲的品德而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多么的可耻。
父亲已经仙去,愿他在天之灵安详。尽管我是女孩子,可是我仍然在过年的时候向他祭拜,希望他和母亲大人平安。
乙酉年正月初六日